北都

不好意思称自己为科幻（没有科学

最后的旅程

 

 

一切的开始源于他在拥挤的人潮里看见了一个女孩。她没什么特别，穿着旧地传统的宽大衣袍，手里费力地提着一只小羊皮箱子。一刹那王杰希错觉那背影似乎是他睽违已久的妹妹，他最后一次见她，义务兵役的欢送会，她站在人群里抬头仰望，穿一件胸口鹅黄色刺绣的棉长袖，肩膀和脸都显得非常小。他拨开人群试图向她靠近，那么些拥挤的人流，在广袤太空呆久，胸口窒息般的挤压感都觉得陌生。

 

在大厅的深处有一个传送带群。人群的目的都是一致的，四月一日，愚人的玩笑，有钱人早已经在一年之前离开，只剩下纷纷攘攘的逃亡者争先涌向散落在四方的出口。地球，即将迎来最终的废弃和灭亡。王杰希推开身边一个试图伸出手臂阻挡他的中年商人，对方冲他怒目而视，无意瞅到他手臂上的纹章又悻悻闭嘴。他拎着一个太空背包费力挤到队伍前面，正看见女孩踏上其中一个出口，青色光芒于周身闪过，他没来得及喊出声，她不见了，然后下一个人急急忙忙站上去，机械女声开始识别通行证。就在这个时候王杰希决定从巴尔干-京都出港，到达沙漠中的时间要塞，再从那里坐火车去太空集散站。

 

他本不必如此曲折。“地球已经开始疏散了，”他在舰队的直属上司告诉他，“王，你确定不和我们一起去新世界？”他想了想还是摇头，“我的家人在地球上，”他道，“况且我还想见家乡最后一面。”他最终没有在旧地看见家人，他们在一个月之前乘探索者号离开，由于通讯时差与他正好错开。王杰希回到家，故土败落，城市从中心空了，悬浮列车静静停在头顶的站台，商店招牌积好几层灰，他一个人背着包在马路中央走，四围只有呼呼风声。

 

他最终在巴尔干-京都的站台上找到了那个女孩。她站在铁轨旁，下身的长裙堪堪及到脚踝，羊皮箱子静静地靠着脚。在出声之前，王杰希就已经知道他找错人了，可他还是喊了出来，像阔别多年的重逢，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只是想喊这么一嗓子。女孩转过头来，南方人的眉眼，不是她。

 

王杰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送给你当护身符吧，”他说，可能因为他长得比较浩然正气对方没有把他当成来搭讪的小流氓。“为什么？”女孩问，声音很甜，她伸手撩了撩长发里藏着的一条小辫子，接过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小的吊坠。

 

王杰希和她说了妹妹的事。“我离开家的时候她正吵着说要染橘红色的头发，因为要上学被驳回了。”女孩握着吊坠弯起眼睛笑了，“你是北京人？”她用旧日分区的名称称呼它，“好巧，我同伴也是。”

 

“你不是一个人？”王杰希问，他也是担忧女孩独自旅行，因而选择出声搭讪。“不是，”她摇摇头，“我们约定在列车的终点见面。”她于是把盒子合上还给王杰希，后者摇头示意她带上。“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女孩于是重新拿上了。“谢谢你，”她怀念地说，“我曾经也有一个哥哥……”话至一半不说了，王杰希体贴地没有追问。他们安宁地沉默一会儿，汽笛声由远及近，“你没买票？”女孩提醒他，“期限快要到了，按照现在这个人流量，至少三天都买不到票了。”王杰希没好意思说自己是临时改变行程跟过来的，只摆手说没事。女孩想了想。“你可以去沙漠另一端碰碰运气，”她说，“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多还没有关门的酒馆。”

 

 

女孩走了。王杰希去小房子问，能买到的最早车票是三天以后，时间紧迫，到达集散站后还有长长的队伍要排，他于是买了沙漠之舟的船票，决定去另一边的黑市碰运气。沙漠中白昼很长，热气弥漫，若有若无地扭曲着时间边界，在他眼前展开无数晃动的幻影。短途飞船上的人很少，他坐在船舱上层，手掌覆在玻璃窗上，静静看着窗外一片荒芜。九个月的太空服役中，他也时常在午夜失眠时走出船舱，爬上甲板仰望头顶浩瀚宇宙。群星在身边闪烁，汇聚成一条光带绵延至未知远方。他还很年轻，有许多朦胧的梦想，而时间漫长，人生寂寥。

 

他们在天黑之前到达了沙漠的尽头。

 

王杰希拎着背包下船。他得找个地方过夜，气温一点点降下来，他望着面前的这个小镇，裸露在最外沿的正是一间间亮着灯的过路酒馆。他往前走了两步，鞋深深地陷落，沙子带着余温，透过缝隙沙沙地流到他的脚趾间。王杰希提了提包，他随意地选了一间门头还算顺眼的酒馆，推门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像那些旧时代他们家乡老套的机械招财猫或者是鸟笼里圈养的八哥一样，他进门收到例行问候，这间酒馆不大，只有角落里坐着三三两两船工模样的家伙正在喝黄油啤酒。王杰希走向吧台，那里站着一个穿侍者服的小哥，面容友善，正在对他微笑。王杰希觉得他那张脸有点眼熟，同时又有点不真实的虚，他走过去攀上木制高脚凳，“和他们一样的，”他树起大拇指指指角落里早到的顾客，那小哥点点头。“一杯黄油啤酒。”他仰起脖子不知道在对哪里说话，然后王杰希听到从后厨传来响亮的机械运作声，然后是啤酒倒进杯子的泡沫流动声，他诧异地发现吧台里外安了一个全自动传送带，很快，他要的啤酒顺着带子缓缓地转到他的面前。

 

“您的啤酒。”侍者小哥温柔地说，现在王杰希发现有哪里不对了。“你是全息投影？”他问，顺手从传送带上取下啤酒仰头喝一口。“确切地说是人工智能，”侍者纠正他，他褐色的眼睛俏皮地闪了一下，“代号0218，或者你可以叫我的名字——苏沐秋。”

 

“欢迎来到嘉世酒馆，过路人。”这个有着人类名字的人工智能对王杰希微笑。“天晚了，需要为你推荐几个舒适的落脚地吗？”

 

晚间的酒馆来客寥寥，王杰希坐在那里听这个AI絮絮叨叨，这里的酒有一股酸酸的味道，其实并不好喝，AI一直在说话，好像是很久都没有开怀畅谈了一样，言语之中尽是琐事。“……我说我要造一艘船，得是这宇宙间最无敌亮眼的一艘，然后就可以带着沐橙去任何的地方。阿修听了很不服气，我俩谁也没对谁服气过，他就也造，还拉着沐橙做小间谍偷看我进度。可惜船最后还是没有造好……不好意思光顾着我说了，您需要续杯吗，今天还剩下了很多的啤酒。”

 

王杰希摆手。“我得先去找个住的地方，”他道，提起包从椅子上下来，“谢了老板。”“我不是老板，”苏沐秋纠正他，“叶修还没有回来。”

 

话音刚落酒馆门口的风铃突然叮铃咣郎地响起来，有人推门进来，满身风尘，背上还背着一个特别大的袋子。“老叶老叶！”苏沐秋在吧台后面喊，“认识一下新朋友，从沙漠那头来的！”

 

那人闻声抬起脸，露出一双特别亮的眼睛：“哪儿呢？”看到王杰希噢了一声，在衣服上抹两把手凑过来：“你好啊大眼儿。”

 

王杰希被这个见第一面就给人起外号的酒馆老板雷了一下，对方握着他的手敷衍地摇了两下，嘴里说了两句欢迎常来，从肩膀上卸下袋子往旁边一扔。“别介意啊，”苏沐秋冲他喊，“他刚干完活手脏！”“怎么说话的，”叶修把他的大袋子挪到吧台旁，一屁股坐下，“我这是勤劳的汗水，知识的力量——忘了说了，我叫叶修，这位客人您怎么称呼啊？”

 

我看你叫大眼儿叫得挺顺啊。王杰希内心吐槽，“王杰希，”他回答，准备向外迈步：“我先去旅店，回见。”他步子没迈出去，叶修在背后叫住他。“等等！”只见他舒展肩膀靠在背后吧台，抬抬下巴示意墙上挂钟。“这都几点了，旅店应该没什么空房间了吧。”

 

王杰希额角一跳。“我去问问。”他背着包迅速地冲出了酒馆。

 

一个小时后。

 

“欢迎光临……哎呀，你回来了。”苏沐秋温和地向他打招呼，王杰希没精神地坐回吧台：“你刚怎么不提醒我……”苏沐秋抱歉地伸出手拍拍他肩，王杰希侧过脸，他的肩膀上并没有任何被触碰的实感。“太久没见陌生人了，一个不小心……”他像是想起什么住了嘴，转身往里面叫：“老叶！我的房间有没有被你用来堆零件！”

 

“没啊！”里面传来叶修的声音，不一会儿吧台后面的小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这不是王大眼儿嘛，真的没房了？”

 

“托你吉言。”王杰希瘫在座位上。“我可以借宿一晚吗？”

 

“可以可以，住我房间。”苏沐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计算器，“房钱照付，欢迎欢迎。”

 

 

叶修提着灯走在前面，走廊狭小闭塞，王杰希弯着腰跟在后面，黑暗里只有叶修手中的灯散发着莹莹亮光。领路人在一道门边停住，从腰带上取下一串黄铜色的钥匙。这在现代已经是很少见的了，钥匙插进锁孔发出艰难的响声，叶修用肩膀抵着门，用力顶开了。

 

“沐橙走的时候打扫过。”他转过头，抬手把灯放在了墙面的凹槽中。王杰希越过他肩膀看进去，这是个非常整洁的房间，角落里放着许多完成到一半的机械部件，隐约可见完全的形态。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他……以前是人？”

 

叶修的脸一半沉在黑暗里，只有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侧过身子让王杰希进去，一只手握住门把手，微微颔首以示告别。王杰希站在房间里，看着老式的木制房门慢慢合上，房间里那盏放上去的灯是唯一的光源。他转身走到床边，把包扔到枕头旁，里面的东西一股脑掉出来，他拿起通讯志，想了想要记下些什么总结这一天的旅程，突然眼尖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向下合上的相框。

 

王杰希举起灯，伸手把那框子翻了过来。他心脏突然骤停一秒，在这张泛黄的三人合影上，他看到了在传送带群的人潮里被自己误认成妹妹的那个女孩。

 

 

“早上好杰希。”苏沐秋穿着昨天的那件侍者服，神采奕奕地站在吧台后面，他的面目看起来是一成不变的。“我的房间应该很久没收拾了吧，住得还习惯吗？”王杰希和他打了个招呼，在吧台前自己的老座位上坐下了。“还行吧，”他答，看见传送带上慢悠悠地送过来一杯人造牛奶。他四处望了望好像在找什么，苏沐秋领会到真意：“老叶出去了。”

 

“这么早？”他看向墙上挂钟，这才早上七点不到。“他去测风速了吧，”苏沐秋拿出白手绢开始擦杯子，“昨天做了一个小飞行器，今天应该试飞了。”王杰希握着牛奶杯子有点感兴趣，“现在还有这么古典的飞行器制作方法？”“只是一些个人兴趣，”苏沐秋谦逊地说，仿佛是他自己受到什么夸奖一样，他把杯子一溜地摆放在吧台上，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勺子挨个敲过去，王杰希这才发现那些杯子也都是虚拟投影罢了。

 

“叶修告诉我，”他斟酌着自己的言辞，“你以前是个活着的人。我还……不好意思，我还看到了你床头的照片。”苏沐秋神色没有改变，他挥挥手把杯子变走，十分优雅像一个古老的魔术师。“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答，这句答案竟然和昨晚叶修的话一模一样。王杰希计算着自己离开地球九个月这其中产生的时间差，十余年，在这之前他并没有听说什么将人的意识引入AI的例子，苏沐秋看出他心思，只微微一笑。

 

“我从前是个发明家，”他解释，“可能是他们觉得我比较聪明吧，肉身意外死亡后他们根据数据在AI系统中重新模拟了我的意识——所以换句话说，我叫自己苏沐秋，但其实我是0218，只有具有苏沐秋的回忆罢了。”

 

王杰希看着他平静而没有波澜的脸色，“我见到了你的妹妹，”他轻声，“是她让我来这里的。”

 

“沐橙吗？”侍者服AI露出怀念神情。“看来这就是缘分啊，那她呢，她已经离开地球了吗？”

 

“我遇到她的时候她要去中转站，和朋友一起离开地球。”王杰希直起身越过吧台拍拍苏沐秋的手背，他的手指穿过虚拟影像，两个人都没有在意。“放心吧，她很安全。”

 

“是啊。”苏沐秋感慨，他好像要说什么，犹豫一下又没有说出口。“那你呢？”他转而问王杰希，“如果车站一直没有票，你要怎么办？”

 

“不会的。”王杰希说，他做出思考神情，“你们这里有没有飞行器可以出租？”

 

“黑市价格抬得很高，”苏沐秋回答，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是舰队飞行员是吗，手动驾驶档的倒是不贵——毕竟我们这里多的是小型飞行器，只是没有能够驾驶的人。”

 

 

苏沐秋给他的终端传了一张详尽的黑市地图。王杰希从酒馆后门出来，这是一条偏僻的小道，绕过几个弯来到小镇中心的集市。他身上没有带很多钱，多的数目存储在星际银行的账户中，星球之间还未建立起通用的货币体系，来回转换涉及到复杂的汇率计算问题，因而苏沐秋提醒他当地黑市交易筹码是旧币与黄金。集市上没有什么人，大概是镇上住的正经人都早早地离开了，只剩下想抓紧机会最后捞一笔的亡命徒还对过路人的钱袋虎视眈眈。

 

王杰希停在一条巷子口。石墙的阴影下坐着一个阿拉伯人面相的商贾，王杰希往自己终端上对了一对，这里确实被标注为飞行器售卖点。他撩起袖子亮出自己上臂上的纹章刺青给对方看，那阿拉伯人眼睛一亮，顿时拉着他叽叽咕咕说起来。王杰希举起终端，透过翻译仔细地了解着市价。

 

“我没有这么多钱。”他解释，“不要自动的，手动档的就好，破一点也没事。”

 

对方露出错失一大笔财富的落寞神情。他站起来收起摊子，一边冲王杰希做手势示意跟着去看货，指指身前幽长小巷。王杰希犹豫了一下，手下意识摸上腰间，那商人急了，拉着他又是一大顿解释，又像是生气了一样，手舞足蹈就一个人往巷子里走了。王杰希有一些奇妙的第六感，但他同时也有一些猫一样的好奇心，他握住腰间神经抽击器的鞭柄，抬腿跟了上去。

 

那商人带着他在巷子里七拐八拐，在第二个路口，王杰希就察觉自己中计了。商人还在前面催他继续走，他脚下一滞，凭借着一些军人的直觉往身后的退路看去。阴影里有一些悉悉索索的人声，王杰希心下立断脚上加力，猛一转身往刚刚做好标记的出口疾奔而去。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嗒声，好似武器抽出，他在热浪接近的前一秒猛然偏身，顿时身边的石墙碎石崩塌于其上显示出一道深重鞭痕。一击未中下一道便来，王杰希一个后退失去平衡，整个后背砸到后面垒起的箱子上，他在失去的平衡中从腰间抽出同样的武器一扬，那商人被他正面抽中肩膀，顿时倒地不起了。王杰希的右脚擦到一点波段攻击的边缘，从趾头开始往上一阵发麻，他单手撑地跳起来，眼尖看见墙上有几个黑影飞檐而来，他心中暗叫不好，从面前来路上也传来脚步声，王杰希向空中挥鞭两下以攻代守，转身顺着还没被他撞倒的箱子飞速爬了上去。

 

他翻到隔壁的巷子飞身跃下，这下是彻底失去方向了。右脚神经彻底地麻木，爬墙时后背上也擦到一击，此时火辣辣地疼。他点开苏沐秋的地图，GPS艰难定位自己此时身处何方。王杰希彻底地明白了，这片巷群就是黑市商人的大本营，如果继续冒险深入，可能会招来更多的帮会结下梁子。他此时躲在一堆麻袋的后面，背紧紧贴着墙面，人声越来越近了，他的身上还带了一颗小型的浓缩式炸弹。

 

他攥紧了小小的一颗。

 

敌人看到了他，正大喊着举起鞭子，王杰希眼睛一闭，手尚未动作，只听耳边轰的一声，迎面而来灰尘沙砾扑了他满头满脸。墙不知道为什么塌了，满面黄沙中一个形状稀奇古怪的飞行器嵌到了地里，大地皲裂蔓延十数米。“——不好意思没人伤着吧？”他看见从远处的墙上跃下来一个人，京腔非常亲切，王杰希愣了愣，对方远远也看到了他，非常惊奇地诶了一声：“王大眼儿你怎么在这儿？”

 

被飞行器砸中的追击小分队中有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别他妈废话了！”王杰希攀着废墟疯狂地往外跑，右脚麻痹不听使唤，后面叶修动作比他灵活，三下两下追上来一把抓住人胳膊。两个人跌跌撞撞一顿大逃杀，王杰希被他拽得前胸老是撞叶修肩膀，深感如果回去肋骨断两根肯定得赖队友身上。终于前方透出光亮，他们猛地冲出巷群来到大道，叶修拉着他躲到对面垒起的箱子后面，追兵冲出来没有发现，骂骂咧咧异国方言往另外的方向去了。

 

两个人背靠墙脱力般坐下来。“你搞什么啊？”“你搞什么啊？”无意义对话轮番数次，叶修从怀里掏出控制器，“迫降方向没控制好掉城里了！”王杰希不可置信地瞅着他：“你整这么大一个无人机？玩儿这么大？”“你问沐秋去，”叶修没好气，“我严格按照他图纸，你看那形状就知道是他典型风格恶趣味。”

 

王杰希拿胳膊擦汗，他这纯粹是疼的，右脚鞋子破了，露出脚背上隐隐一道鞭痕，被擦到的地方直接翻出皮肉。他从袖子口撕了一条布带下来简单粗暴地绑了一下，技术宅叶修全程围观发出意味不明的啧啧声。“你还是挺行的，”他试图安慰，“一个人引了这么一大群赶着就受这么点擦伤，不容易不容易。”王杰希撑着墙站起来。

 

“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他道，踢了一脚还坐着的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的叶修。“既然救人就救到底吧，老叶同志，我觉着你肯定知道回酒馆的小道。”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