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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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方士谦说：“你要改打法？”

 

王杰希点点头。他们坐在炸酱面馆里，面对面两个巨大的空碗。“全明星回来我就在想这事，”他说，“让我用一己之力暂时拖住对方两个人甚至三个人我能做到，但是从外围悄无声息地包抄过去没有指挥的微草做不到。叶秋之所以能采用这么冒险的战术，就是因为他清楚这个队伍里的每个人都能完美完成自己的任务。但在常规赛里，不行。”

 

“虽然听起来有点火大，但确实是这个道理。”方士谦托着下巴深思。“但你要改魔术师？马上就要季后赛了，不妥吧。”

 

“我也没想那么快就能转型。”王杰希喝水，“机会在下个赛季，我的打法如果要在团赛与队伍磨合，不改不行。”

 

“行吧。”方士谦说。“你自己先琢磨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开口。”

 

王杰希点点头。突然，他又像是想起什么：“我们季后赛第一轮的对手是谁来着？”

 

“照现在这个积分排下去的话……百花吧。”

 

 

他在赛场上和孙哲平握手，对方看起来一如既往是狂放不羁随心随性的样子。“全明星的事我还记得呢。”孙哲平冲他扬眉，“这次不会让你们逃了。”事实上百花也是全力以赴暴力碾压，王杰希在擂台艰难战胜半个张佳乐和一个孙哲平守住不败战绩，却还是在团队赛被繁花血景的光影覆盖。但他心里知道他输给的是什么。

 

“队长。”他下来的时候方士谦叫了他一声，王杰希当时陷入思绪就平常地应了下，等他回到酒店关上房门打开电脑脑子里突然欸了一声。

 

他叫我队长了？

 

王杰希摸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给他的副队发消息。“你有什么话要讲吗？”非常冷静克制试探的语气。一秒不到那边就回了：“没啊。”

 

王杰希把自己放倒在宾馆柔软的床上。和平真好。他满足地想。

 

可能是这个原因，与百花的第二场打得格外顺风顺水，微草的战略埋伏起了奇效，总比分打成1：1平。他在这一场里试着收敛了锋芒，王不留行的飞行姿态变得和蔼又可亲了起来。这种尝试是有意义的，王杰希想。然而他的伪装还没有到娴熟的地步，第三场加时赛他过于抑制自己反而被对方抓住了机会，百花缭乱一顿狂轰乱炸扰乱了己方阵形，微草最终在第三赛季再次止步季后赛首轮。

 

“本赛季微草起势强劲却在后半程续势无力，在季后赛的战绩相比上赛季也没有什么进步，请问王队作何看法？”

 

各路记者拿录音笔的拿录音笔举相机的举相机，全部翘首以待王杰希的答案。微草队长淡淡一笑：“队伍需要磨合，我不觉得微草的实力仅仅于此。”

 

“那下赛季会有什么样的调整呢？”

 

“训练营的成员会填补进战队，具体情况请关注即将召开的队内新闻发布会。”

 

“最后一个问题！”发言官在旁边喊。一个戴眼镜的男记者被叫了起来，他推了推眼镜接过话筒：“好，这赛季微草最亮眼的转变就是王队您本人，我想问一下，肩负这样一支队伍您压力大吗？微草下赛季的目标是什么？”

 

王杰希不动声色地审视了一下面前这位记者。“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我想我还是有必要重申一点：在这个队伍里，所有队员对队伍的付出都是相同的。缺少任何一个人，我们都无法交出本赛季这样一张答卷。”

 

摄像师们扛着长枪短炮紧张地准备着。王杰希转脸面对镜头，微草队长的目光坚若磬石。“至于下赛季的目标……没有异议，冠军。”

 

 

他去现场见证了嘉世的三连冠，叶秋的三连冠。第三赛季的决赛极尽了光与影，战斗法师的炫纹带着高攻速纷飞，弹药炸开五光十色，狂剑士手中重剑带着地动山摇之势起落，战场上开满了妖艳魅惑的朵朵血花。王杰希站在观众席上注视着赛场，注视着一个人。这是叶秋的时代，是战斗法师横扫联盟的时代，他是光，是神，是所有传说的化身。人们看着斗神上场，心潮澎湃热泪盈眶，坚信着没有什么能打败他，一叶之秋照亮了联盟的来路，给予对未来的无限希望。叶秋就是荣耀，没有人能免俗，他们这些同年代的职业选手就算被虐千百遍天天口口声声说着有多痛恨他，同时就有多爱他。

 

王杰希站在观众席里长久伫立鼓掌。他感觉到是相同的，这种感觉从未如此强烈。一年前的决赛，叶秋在局里，他在局外，尚能冷静评价不被席卷，而现在他只能承认：个人崇拜是存在的。这是一个荣耀选手的本性，叶秋对于他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于是王杰希转身走了，他一向是个克制内敛的人，小心翼翼躲避着一切过于强烈情感的表达。王不留行代他表达，魔道学者毫无畏惧毫无保留，戴帽子的小人奔放地、热烈地、奋不顾身地投身到枪林弹雨、严寒酷暑之中，他期待有朝一日在这个最高的舞台上遇到叶秋，击倒他战胜他——这是王杰希对于自己感情最直白的表达。

 

回到微草，战队进行了对总决赛简单的复盘。紧接着就是准备发布会，第四赛季微草将推出一个新人，李亦辉，职业柔道。回想起一年之前自己还是这发布会的主角，一年后竟已变成了个老人在媒体面前寄语纷纷，王杰希苦笑。时间过得真快。赶在赛季末开发布会推出新人的不止微草一家，王杰希刚从现场下来，方士谦就拿着一叠刚送下来的资料把他扯到了会议室，打开电脑放给他看同期召开的烟雨、虚空发布会。

 

“两个新人都是出道即队长。”方士谦少有的皱着眉头说。

 

王杰希拿着资料一张张翻看，“今年的新人看来都来头很大啊，”他翻到蓝雨那页顿了一下。“嘉世的发布会什么时候开？”他突然问。

 

“啊？”方士谦愣了一下，新队伍的成员变化让他一时把老队伍给忘了。方士谦拿起手机快速地百度两下。“就在这几天吧，”他划动着屏幕，“霸图也没开呢，听亦辉说他们也有个新人，是个奶。”

 

“噢？”王杰希抬起头似笑非笑。“你有对手了？”

 

“我不跟小鬼计较。”方士谦不屑地说，王杰希摇摇头。“你可别轻敌，”他说，“虽然今年新人这么多，但能碰到冠军奖杯的队伍，还就是那么几个。”

 

三天后，嘉世战队召开新闻发布会。会场上仍然没有拿了三连冠的叶秋的身影，一向肩负代队长讲话责任的嘉世副队长吴雪峰向媒体介绍了他们这一届的新人，联盟罕见的女选手，职业枪炮师的苏沐橙。

 

“哈罗大家好啊！”苏沐橙笑眯眯地冲镜头打招呼。一向感觉自己备受冷落的来参加嘉世发布会的摄像记者拼命按着快门，感觉自己顿时又看到了生活下去的希望。记者们跃跃欲试要提问题，吴雪峰轻咳了两声。“我们战队本赛季的人员变动不止这些。”哦？媒体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回来，好多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吴雪峰心里默叹，叶秋啊叶秋，你可真得过来试试坐在我这个位子上的感受。不过像他那么厚脸皮的人，大概不要紧？他心里感伤丝丝缕缕，却一直微笑不在镜头前表现出来。“我决定退役，帐号卡留给战队。”吴雪峰说。

 

有加入就有离别，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王杰希沉默地看着电视，他想了想拿起手机，给这个在一月份杭州街头劈头盖脸教训过他的嘉世副队长发了一条消息。叶秋感想如何？他明白嘉世在气功师之后引入枪炮师的意义，却也明白气冲云水的存在对于一叶之秋来说也是不可代替的。方士谦在门外打电话，却一直打不通，脚步声在走廊里传得很响亮。夏休期已经开始了，他还留在这里。王杰希叹一口气，走到门口敲敲墙。“来看看霸图的牧师吧。”他说。

 

电视镜头转到了青岛现场。霸图和嘉世这对老冤家，开发布会都杠着要凑到一起，可见他们对于嘉世三连冠有多不满。过了一会儿韩文清从后台出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一脸拘谨的穿着霸图正选队服的少年。“张新杰，牧师，帐号石不转。”韩文清简单明了地介绍了一下，那个把扣子从底下系到了最上面的少年微微点头，对着镜头又介绍了一下自己。“我是张新杰，很荣幸能加入霸图战队。”

 

“我去。”方士谦看着电视深沉地说。“一看就是霸图出来的，跟韩文清一样老古板。”

 

“不知道水平怎么样。”王杰希说，“总觉得他们今年好像对冠军势在必得啊。”

 

“你说他要是在明年全明星上挑战我怎么办！”方士谦好像是魔术师附身一样奇思妙想了起来，王杰希淡定地思索了一下。“你用防风，防风结实。”他一本正经地给出了解答。

 

 

四

 

“我们下一场的对手是微草。”喻文州手里拿了张赛程表对队员们说。

 

“靠靠靠靠靠总算等到这一天了！”黄少天欢欣鼓舞，自从他加入了联盟，蓝雨的训练基地就没有了安静这两个字可言。

 

“压力山大。”郑轩感慨，喻文州咳了一下示意他要继续说了。“微草的核心，毫无疑问就是王杰希，比起上赛季，这赛季的他明显有意收敛了自己魔术师的打法转而加紧团队赛全队的配合，这个效果是很好的。”

 

“没关系，”黄少天说，“你们跟他们打，王杰希就交给我。”

 

喻文州点头。“就这么办。”

 

与此同时，微草战队。

 

“集火那个喻文州，带走他，蓝雨就没有指挥了。”王杰希一锤定音。

 

李亦辉作为一个第四赛季选手早在训练营时期就和他们这群人有了接触，此时他忧虑地提出疑问：“我觉得蓝雨比较可怕的是黄少，而且他们对自己的短板也有清楚的认识，恐怕没那么轻松就能解决索克萨尔。”

 

王杰希说：“黄少天信奉的是机会主义，但如果没有机会呢？制造平衡，压着他打，没有破绽，他就救不出喻文州。”

 

那场比赛黄少天打得格外的憋屈，团队赛一开始他就按照计划游离在了队伍之外，深入地图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偷袭王杰希。但不知道是他运气不好还是怎么样，他在场景里晃了半天没碰到微草一个人，反而是喻文州的大部队在老巢附近就遇到了王杰希带领的全队强势攻击，目标清楚毫不含糊，直指站在阵中控制全局的术士。黄少天赶紧往回赶过去，微草居然一点都不留意我？他很火，他一火就忍不住叽叽喳喳在公众频道吵个不休，微草忙着呢，居然一时半会儿也没人理他。王杰希强攻索克萨尔，喻文州招架不住，黄少天冷静地没有上去救援，而是突然袭击了站在外围的弹药专家，微草队内频道里一个1突然闪过，王不留行攻击的手一顿，后面沾衣欲飞迅速走位接手攻击，魔道一个回头纵向冲刺，突然爆发波及整个赛场。各种道具从半空撒下来，这战场上双方都带了个弹药专家呢，一时间场面混乱，黄少天眼前一亮，这不是给他制造机会吗！可没等他找到下一个攻击的缺口，王不留行就直直向他冲来，扫把迎面扑来制住光剑。同时，微草队内频道出现王杰希一句话：“抓住时机，按原节奏击杀索！”

 

“王队果然厉害。”赛后喻文州和他握手，王杰希仔细观察了他一下，经过了那么激烈的一场战斗，蓝雨的新队长看起来仍是平静而没有波澜的样子。“你也很厉害。”他说这话是由衷，在索克萨尔被围攻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喻文州还成功组织队伍防御让自己最后贡献了一个混乱之雨，差点就要把微草打乱，还好王杰希始终留意他变动才稳住局面不让夜雨声烦抓住机会反攻。黄少天表情还是忿忿的，不过他擂台和团赛都输给了王杰希，再说什么大话也实在不好意思，但话痨又不甘心什么都不说：“下次一定要赢你赢你赢你！”

 

王杰希哦了一下，他突然想起自己当年输给叶修后也是这么说的，不由得暗自发笑。黄少天显然是把这当成了对他的挑衅，气得要命又引发了新一轮的垃圾话大放送，喻文州赶紧把他给拉走。“对了王队，”喻文州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划两下，打开备忘录将之送到王杰希面前。“这个地方，王队知道怎么走吗？”

 

 

“我跟你说噢，指路可以，但是到了以后你不能留下，要马上走知道吗！”黄少天跟在王杰希身后碎碎念，王杰希无语，那个小饭店本来就藏在胡同里很偏僻，他是一时好心怕这三个人找不到才顺路把他们带过去，谁知道黄少天一听说他指路马上紧张兮兮跟他重申二十遍引到就滚不要久留。不就是泡妞吗说得好像我会抢似的！微草这赛季还没和嘉世撞上过，所以王杰希也不知道苏沐橙的实际水平，不过貌似联盟众多的单身狗也不在乎人家的实际水平……好看就好了！就是这么肤浅！嘉世这轮正好也来北京和皇风打，于是黄少天伙同他第四赛季出道的队友们美其名曰交流技术去约人家女孩子出来吃夜宵，苏沐橙素来大方，笑眯眯的就答应了。“就前面那块儿，外面插了面酒旗的地方。”王杰希指了指，喻文州冲他抱歉地笑笑：“麻烦王队了，下次来广州请你吃饭。”王杰希点点头，他打算要走了，穿过马路是地铁站，他还赶着宵禁前回去查房呢。

 

他刚一转身，迎面就看见两个人慢悠悠地晃过马路向他们走来。女孩子长发及腰，看见他转身远远地挥了挥手。哈？王杰希马上反应过来也挥了挥，身后黄少天高兴地喊出声：“沐橙！”然后立马卧槽了一声：“叶秋你怎么也来了？”

 

“我不能来啊？就任你们勾走我们队的妹子啊？”叶修说，苏沐橙笑嘻嘻地站在他旁边，蓝雨三人百口莫辩，最后还是喻文州发挥一队之长的风范：“叶神既然来了那就一起来吧，沐橙晚上回去也有个照应。”叶修早看见一边想走没法走的王杰希，顺势胳膊就往人家脖子后面挂了上去：“老王也来了啊！怎么，这顿你请客吗？”

 

王杰希说：“看你这脸也赢比赛了？还是前辈请吧。”

 

这时苏沐橙凑了上来，她和王杰希第一次见，叶修连忙介绍了一下。“这个，微草王杰希，这是沐橙，我妹，杰希大大多多照顾啊。”

 

这下子黄少天也不好光天化日赶王杰希走，几个人糊里糊涂走了进去点菜吃饭，饭店小没有包厢，他们六个人挤在一个四人雅座里瞎三话四酷似联谊，如果忽略这六个人里只有一个女生的事实。这本是一次有趣的关乎风花雪月的夜宵活动——按照黄少天的脑补——却由于叶修的加入让在座几位的话题迅速地转向了荣耀。

 

“这联赛真是越打越心塞人人上来就针对我们队长我呸以为文州这么好欺负吗怎么也不问问我手里的妖刀……”其实黄少天是第一个把话题带跑的人。

 

“呵呵，小朋友以为日子是这么好混的吗？太天真了，联盟可是很残酷的。”叶修一脸严肃。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喻文州说，“确实是我的短板太明显，不被针对才怪。”王杰希默默喝水，对面硬被拉过来充数的中国好队友郑轩看着他的脸小声说了一句：“压力山大。”“这算是新秀墙吧？”苏沐橙插嘴，“我们的打法总会慢慢被别人熟悉，努力突破就好了嘛。”

 

“就是啊队长不要泄气我们蓝雨一定能拿到冠军的！”黄少天踌躇满志。

 

“你问过我了吗？”叶修说。“我可没有新秀墙噢。”

 

“我也没有。”王杰希接话。

 

黄少天：“……我请你们来了吗？你们走。”

 

“我看了你比赛。”席间叶修侧脸小声对王杰希说，其他人正和苏沐橙聊得开心，他这次虽是担负一个监护人的身份，却也不是要把对方生活的点点滴滴全部掌握。“新思路不错嘛！过几轮让我来试试手。”“你来啊。”王杰希坦然，他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在碗里，也压低声音问：“你们和霸图打过了？那个新牧师怎么样啊？”

 

“诶哟想来哥这里套情报？”叶修乐呵呵的，但也没有藏着掖着，“不错，是个人才，霸图这赛季实力提升幅度很大。”“和士谦比起来呢？”王杰希问。

 

“他的最大价值不在于他的治疗水平。”叶修说，“张新杰的战术意识非常惊人，霸图的团赛如今打得是越来越有章法了。”说罢看了对面喻文州一眼。

 

王杰希心领神会，“还有雷霆那个肖时钦，”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就给出名字，“看来接下来会是你们这群玩战术的勾心斗角的时代啊。”

 

“胡说。”叶修不满，“哥是靠实力碾压的！实力懂不懂！”

 

他笑了一下，颇有种我懂却又不去戳穿的味道。叶修瞅着他难得露出个完全放松的不属于微草队长的表情，突然很想伸手过去摸摸他的脸。在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刹那叶修愣了一下——它是那么的自然，仿佛天生就存在于那里一样。他机械地移开视线来掩饰僵硬，可眼前的世界仍在照常运转，黄少天滔滔不绝，喻文州安静地坐着时不时说上两句，他又特意去看一眼苏沐橙，女孩子的脸颊因为被空调烘得微红，她漂亮懂事乖巧……可是王杰希？王杰希坐在他身边，近到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热度，王杰希的袖子卷起，他的手臂无意地擦着他的，王杰希坐在这里看起来与他人无异，讲话吃饭皆似普通公民……然而呢，叶修居然在冒汗了，他在桌下蜷蜷手指，又放开，他握过王杰希的手掌，牵过他的手腕，那种感觉却像是今天才第一次到来。

 

王杰希微微皱着眉头，他皱眉头的时候常常都是在思考，可他说的话却好似同他的思考完全不相符。他站在酒店门口皱着眉，不赞成的微微摇头，“叶秋，”他说，“你一定是疯了。”

 

“你可以自己检验。”他听见自己说，对方手腕温热，脉搏跳动轻搔他指腹。“跑吧，就在路口，一眨眼就到。”

 

王杰希看起来总是理智得不近人情，可很奇怪，他跑了，疯跑，一月份的杭州气温死咬在零度线上，叶修开始抓着他手腕，后来手指下滑握紧他的手，大风从他们身边呼呼刮过，他鼻子被冻得通红眼睛也要睁不开，耳边全是风声。可为什么冷到极致居然是暖的？他们停在网吧门口喘着气看着对方，确实有那么一两秒就要伸出手臂来要求一个拥抱。王杰希说你出的鬼点子，言语间却不是抱怨的气场，叶修肩膀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两下。

 

他忽视了。王杰希喘着气微微颔首，而眼角眉梢藏不住笑，手指碰着手指，叶修神思一恍，当即想的，并不是这一路寒冷，我得抱抱他。

 

他嘴唇上方有层薄薄的绒毛。

 

我一定是疯了。叶修想。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