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

这周的人不风流更过了， 来还债上次谁问我要的碧溪上番外。

久违的傻白甜，调剂一下www

本篇→碧溪上

 

趁年华

 

王杰希刚考进医学院时，曾见识过不少后来被证实为本院名产的伪科学。某天晚上他被室友拽去肯德基参加联谊，刚进门，就看见一个上一届的学长捏着他们班一个女生的手腕，闭着眼睛好像在感受着什么，嘴里还絮絮叨叨念念有词。女孩子一脸期待地望着对方，等了许久还不见对方开口，终于憋不住问：

 

“学长，你有没有听出什么了啊？”

 

该学长慢悠悠睁开眼，手上还不放，恰有其事地点点头：“你最近，是不是睡得比较晚？”

 

女生惊喜地点点头，学长满意地笑笑：“睡得晚影响肝排毒，女孩子身体本来就虚，要注意保养啊。我回头有机会给你去抓点药，好好补补身子。”

 

在场的新生都被震住了，女孩子眉开眼笑道谢，学长放手时表情却还有点恋恋不舍，不过很快，又一个自告奋勇的漂亮姑娘坐到了对面，学长轻轻托起她手，拇指在手腕上不经意地摩挲几下：“你，最近经常感觉累吧？”

 

王杰希看不下去了，他室友在旁边一脸羡慕，跃跃欲试恨不得自己上。这时候，一个男生突然站了起来腾地往对方面前一坐。“哥们，你给我算算呗？”他显然是来砸场子的，那学长却不慌不忙，端详了他脸一会儿：

 

“这位兄台，我是不治的。”

 

“瞧不起我啊？”那男生本就是凭着护花使者的本能站出来的，如此一来他气焰更嚣张了。

 

学长微微一笑：“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我一看你，就知道印堂发黑，肾虚啊！”

 

全场哄堂大笑，那位兄弟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难堪得要命。王杰希站在旁边无奈地摇摇头。他从那时候就发自内心地体会到学长的不靠谱，从此对一切自称前辈的人都保持着微薄的好感。叶修是这群人里最不要脸的一个，毋容置疑，但由于他有丰功伟绩，很多人还是选择远远地敬着。王杰希不管这些，而事实上，是叶修经常有事没事来招惹他，并不是他自己真的要作出不客气。某天晚上他九点下晚自习，从三楼走楼梯到一楼。他习惯用的自习教室在大楼的最外侧，旁边正好有一个楼梯间，不过走的人不多。这本是与平常无异的一天，可这次当王杰希抱着书走到二楼时，突然看到二楼楼梯间微阖的门缝里隐隐约约露出了一片诡异的绿光。那绿光还带着闪，好像在招手叫他过去似的。王杰希眉头皱了一下，很明智地选择了没去管，就在这时，他听见从一楼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咯吱声，王杰希眉头直跳，好在他作为一个医疗工作者本身坚定地信奉无神论，于是他佯装淡定继续往下走。

 

然后他就在一楼的门旁，看见了一具颤颤巍巍站立着的骷髅。

 

王杰希在原地僵直住了。他作为一个无神论者的三观遭受了重大的冲击三秒，但由于强大的心理素质没有在第一瞬间就叫出声来。不过王杰希毕竟是王杰希，他马上迅速地冷静下来仔细看去，只见那骷髅的尾椎骨上吊着一个眼熟的铭牌，上面写着三个大字：103。

 

王杰希很是无语。“你半夜拖个模型上来干嘛？”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受了三秒钟惊吓的，但并不代表他还会对罪魁祸首好言相待。

 

叶修从骷髅后面探出头来。“哟，是你啊，”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冲王杰希挥手问好，“二楼老冯教室里的那把骨头被新人弄坏了，他明儿还要上课，这不就差使你师兄我了呗。”

 

“那绿光又是怎么回事？”王杰希继续盘问。

 

“灯坏了。”叶修一脸理所当然。“欸你是不是没事啊，快过来帮我一起抬上去。”

 

他们两个人一个抬着骷髅左脚一个举着右脚把这尊老佛爷安安稳稳地伺候到位，一片闪烁的绿光中这副场景显得分外诡异。叶修还有别的事，王杰希自己下楼，临走前叶修又在门口叫住他。

 

“你走边门好了，那口子离宿舍楼近。”

 

王杰希很疑惑：“那门不是一直挂着锁吗？”

 

叶修高深莫测地扬起下巴。“没锁，我们楼里人这么多，它得负责疏散人流。”

 

王杰希望着空荡荡的发着绿光的走廊，默默地在一脸奸笑的叶修面前摔上了门。

 

 

这事没过去多久，王杰希就被莫名其妙地拉进了一个群，群名是叶修为什么这么不要脸，分类是科学研究。群主张佳乐对他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并对他一直以来受这货荼毒表达了深切的同情。王杰希粗略地扫一眼群名单，从此对叶修在医学院祸害遗千年的程度有了崭新的认识。不过虽然表面上大家都对叶修包揽各种奖学金各种竞赛名额恨得牙痒痒，但仔细看就知道他们彼此私底下关系必定都不错。

 

但这并不能阻挡隔三差五就从群中爆发出来的洪荒之力。

 

王杰希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融入了他们这群人的社交圈子，他不喜欢水群，但不介意在各种吐槽后面跟个+1+2，久而久之，就变得熟络到楼下宿舍打惯蛋三缺一，都会一个电话打上来点名找他的程度了。

 

“今儿怎么又想不开，要到哥这儿来找虐了啊？”

 

王杰希一进门就听见叶修欠扁的声音，张佳乐酷酷地坐在一边花式弹牌，底气十足地哼了一声以示轻蔑。韩文清端正地坐在他对面，孙哲平躺在前者的床上玩PSP。

 

“你们不是有四个人吗？”王杰希直切要害。

 

“是哥太强，他们要车轮战。”叶修满嘴跑火车，张佳乐呸了一声截住。“我们仨都忍受不了这个屈辱和叶修当对家。”完全合情合理的解释，三双眼睛饱含期待地望着还拖着拖鞋的王杰希。王杰希作为一个后辈无法反抗，叹了一口气在叶修对面坐下。

 

五分钟后。

 

“王炸。”王杰希轻飘飘扔下手里最后两张牌，对面叶修啧了一声。“老王你这么猛还要我干啥？”他嘴上说着手里已经开始摔牌：“飞机。”

 

“炸！”张佳乐哪能给他这个机会赶紧打断，叶修呵呵地笑了声。“不好意思。”他摔下了手里剩下的五张牌，超级无敌同花顺。

 

“我靠！”张佳乐郁闷，可他也没办法，孙哲平扔下游戏机。“又输了？不方，我来。”

 

饭点的时候韩文清被叫出去吃晚饭了，留下他们两对在宿舍里厮杀。到差不多七点钟终于两局结束，四个人都饿得不行，正巧林敬言在宿舍里煮火锅邀请叶修他们一起来，张佳乐以吃我们家的饭还想不出力为名打发赢了牌局的两个人去下面超市买食材，他和孙哲平回去监督火锅进程。

 

“燕饺。”王杰希从冰柜里拎起一包。“……过期了。”

 

“我们这生活质量还能不能有点保证了。”叶修捣鼓了半天把同样冻成一块冰的牛肉丸扔了回去，他拽过王杰希径直往外面走。“我骑车带你，去邻里中心买。”

 

叶修和王杰希还没开始谈恋爱时，都觉得两个大老爷们挤一辆自行车的这个行为非常影响市容，尤其是穿梭在一群情侣档之间显得格外碍眼而别扭。但那天确实是情况紧急他们都快饿疯了，叶修把他那辆不知道已经转了几手的小破自行车推出来时王杰希也没什么力气吐槽，两个人配合默契地抬腿跨上车，王杰希拒绝采用女生坐姿，叶修的小破车实在也是一路颠簸咯得慌，他难以言喻地把脑袋撞到叶修后背上。

 

“我上辈子是不是和你有仇？”他真心实意地发问。

 

“谁让你不要侧着坐？”叶修吐槽，不过同为男人他也有一定的负罪感，悄悄松了左车把往后抓住王杰希捏着车座的手把它放到自己腰上。“抓紧我……加速了。”

 

回来的路上，叶修坦荡地抱着一个大袋子侧坐在自己自行车的后座上，两条长腿随意地甩在轮胎旁。王杰希矮着身子飞快骑车，一路铃声叮叮当当赶超旁边许多看得目瞪口呆的路人，叶修左手自然地搂住他腰。微凉的风擦过他们脸颊，大学城的人行道上手牵手走着不少情侣，摆地摊挣生活费的汉子也扛着家当来了，撸串摊生意兴隆，羊肉串的香味融入郊外的晚风中。他们单纯地想着宿舍里咕嘟咕嘟冒泡的火锅，紧贴着自己当下最喜欢的人。只是寻常而美好的生活场景，而这一切却成为叶修与王杰希共同的青春记忆。

 

 

王杰希不是弯的。这毋容置疑，在遇到叶修之前，他从未想过会爱上男人——这太荒谬了，他其实是个挺传统的人，尽职地扮演着生活需要他扮演的每一个角色。但叶修会激发他内心更本原的东西，激发他打破与再创造的欲望。他对爱情这个概念始终模模糊糊，在高中时有过女友，但那印象也很淡，王杰希总觉得那该是更激烈的东西——

 

叶修在月光下跟他表白心迹，他紧张地握着自己的肩膀，没有自觉地手指用力。他晕晕乎乎的，心吊在上面老高，叶修的目光太炙热了，烫得他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原来我也喜欢他，他在心里想，叶修的指节轻轻触碰着他的脸，凉的，他无法理性思考，只能选择溺死在言语里。叶修问他敢不敢，他眼光闪烁，手指却缠住对方更紧。叶修笑着搂过他脖子亲上去。

 

王杰希想完了。我不光喜欢他，我还真的想要和他一直在一起。

 

寒假过后，叶修乔迁之喜，王杰希提前从家里回来帮他。他们俩确定关系以后，王杰希也约莫知道了叶修家里的种种，以及他不回家的原因。现在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叶修生活简单，东西也没有这么多。他在市区租了间两室一厅的小公寓，室友得过些时日才能搬来，他一个人很是清静。搬完东西之后是大扫除，叶修拿块抹布蹲地上擦地板，王杰希坐在窗台上擦窗，明媚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他们去超市买菜，用真正的大锅煮火锅，好像是一对正儿八经过日子的夫妻。吃完饭他看看时间，算了算去新区的末班车，对叶修说我得走了。

 

叶修围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其实你可以留下来。”他说，目光停在他脸上。

 

王杰希笑笑，他心跳得很快。“叶修，”他很郑重，“我们慢点儿来。”

 

叶修说：“你想哪儿去了，我可是个正人君子，床你一半我一半，保证不会半夜对你欲行不轨。”

 

王杰希挑眉：“我都睡你旁边了，你还不敢做点什么，还好意思说喜欢我？”

 

叶修愣了一下，当即一把扯下围裙带子大喊王杰希你自找的，后者早就穿好鞋子收好钥匙冲他狡黠一笑，飞快地解开门锁拔腿就跑，叶修穿着拖鞋就追出去差点忘了放下锅铲，楼梯里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响亮。叶修租的公寓离学校不远，王杰希往车站狂奔，叶修在后面不依不饶地追着，引得行人纷纷侧目以为是贼抢钱包。终于在离车站不远的地方叶修从后面一把捞住王杰希，连拖带拉把人拽进旁边小巷。

 

他把王杰希按在墙上，手垫在对方脑后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王杰希显然不满，抓住机会咬着他唇用力吻回去。叶修喘息着贴紧对方，感觉两个人都情不自禁兴奋起来，恨不得就要在这巷子里真刀实枪地干上。王杰希手臂揽着他腰，几乎本能地想要把他衣服从裤子里拽出来，还好情感爆发亲吻火热，理智还没有被完全消耗干净。分开的时候王杰希眼睛微微泛红还荡漾着水光，叶修忍不住凑上前再次贴上他唇，抚慰似的给了一个绵长的吻。

 

“你是对的。”叶修承认，王杰希直起身理了理衣服，他们现在确实需要解决一下问题了。“都是你害的。”他抱怨。

 

 

人在恋爱初期时，总是忍不住想要去更加亲近对方。尤其是像他俩这样一个搞了半年暗恋一个都没发觉自己在暗恋的，一旦捅破窗户纸，恨不得每天都腻在一块儿。可惜他们是医科狗，叶修在大医院实习每天倒三班地准备着上台救人性命，王杰希跟着冯宪君做项目一个人把原来叶修那份工也给顶了，昏天黑地连联络的时间都少有。叶修轮休的日子就坐车去新区看王杰希，坐在实验室玻璃窗外的椅子上看着对方穿着白大褂看显微镜。他们都没刻意去遮着掩着，很快就被别人看出端隙。震惊的有，怀疑自己疯了的也有，不过他们那帮子人还是纷纷向他们表示了祝福。唯一的不和谐因素来自王杰希第二天就被张佳乐从名字叫“叶修为什么这么不要脸”的那个群里踢了出去，听说那个群的群名后来被改成了“叶修和王杰希为什么又在虐狗”，如此一闹，当事人的不好意思反而被缓和了。

 

其实叶修和王杰希很低调。他们从不在公共场合牵手，只是像一对普通的哥们并肩而行，但这事情传出去以后大家看什么都走样。据说还有哪个没眼色的把他们的事放上BBS，绘声绘色地编成一部狗血的耽美小说广为流传。叶修有一阵子的娱乐活动就是每天追那个帖子，然后复制粘帖精彩桥段给王杰希看，还声称这事儿我俩还没真没做过，哪天考虑搞一搞。不过后来这帖子就渐渐淡了，新上位的一篇是818医学院的那对手残与话痨。叶修晚上没叶王文看了很是不自在，还老跟王杰希感慨真是时过境迁做不成网红，还特意助攻了一下把地址发给了黄少天。

 

“你确定他能接受得了？”王杰希问他。

 

“我都把你搞定了喻文州还搞定不了他？”叶修回答，“他俩这样，迟早得在一起。”

 

王杰希一会儿不说话了。过了半晌咕哝了句：“以前还觉得挺正常的，现在怎么老感觉身边全是gay？”

 

他没想好怎么跟家里说，可能对于出柜这件事他永远也准备不好。因为王杰希老觉得自己不是同性恋，又谈什么出柜。他喜欢的人，很简单，以前是女生，现在是叶修，如果将来哪一天他和叶修的关系走到头，他相信自己还会回去继续喜欢女孩子。叶修对于他的这番论调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自信。“你还是会喜欢我，”他说，“你得好好庆幸一下，在异性中找真爱有多难，在同性中找我就容易多了。”

 

说这段话时王杰希正在叶修房间的桌子上复习功课，他很快也要搬到本部来了，叶修为了他早早地把室友赶了出去。“虽然我不介意和我男朋友睡一张床，但恐怕你会介意。”这次谈判意外地顺利，室友很快搬走去和女朋友住了，一切皆大欢喜。

 

“你明天考什么？”叶修坐在床角，随手拎起王杰希放在桌上的一本书翻了翻。“你还在选修中药啊，这么热爱，以后干脆开个小药房当个老中医得了。”王杰希推推眼镜：“你可以帮我浇水。”过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脸问叶修：“你会切脉吗？”

 

叶修慢慢挑起眉毛，露出了一个别有意味的表情。“会啊。”他流利地说，“百试百灵从不出错，这位小师弟，你要不要来试试？”

 

王杰希哦了一下，放下笔翻手向上露出自己的右手腕给叶修。后者轻轻托住他的手，他的手腕在叶修掌心摩挲一周，然后被轻柔地放在桌上。叶修中指按着他脉搏，食指无名指分在两侧微微用力，佯装专业的样子，小指却不安分地轻点他掌根。“听出点什么来了吗？”王杰希镇定地问。

 

“噢。”叶修说，他的拇指正抵着对方手腕外侧缓慢地画着圈。“嗯……”他暧昧地看看王杰希，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哎，这位小师弟，你年纪轻轻，禁欲过度可对身体不好噢。”

 

“滚吧你。”王杰希笑着甩开他的手，叶修顺势拉住把人从桌旁拽到身前，又揽住人腰灵活地翻了个身把对方压倒在床上。“不用担心，本人既以悬壶济世为己任，必定对你负责到底。”

 

“你这个江湖骗子……”王杰希笑着话没说完，叶修低头堵住了他的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