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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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春节的时候方士谦回国探亲，打电话叫王杰希出来见一趟。这货自从摘下了电竞选手的标签稍微注重了一下穿衣打扮，整个人的精气神看起来都不太一样了，可王杰希瞅着他脑子里浮现的还总是那个捧着泡面盒子冲着麦克风拼命吼他的昔日队友，于是两个人撸起袖子钻进北京老胡同去吃热腾腾的羊羯子火锅。

 

火锅太辣，厚重的红油浮在汤面，方士谦面不改色地从里面捞肉，王杰希笑话他：“知道的人知道你是去投靠资本主义大熔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山下乡几年不吃肉了呢！”“哥挣钱苦啊！”方士谦猛灌可乐，又抱怨了一通治安问题和其他。话题很快转回到了他们都熟悉的领域：“这赛季打得怎么样啊？有希望吗？”

 

“轮回很强。”王杰希说，又好像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头。“还有……你知道吧？叶修回来了。”

 

“当然知道，朋友圈怨声载道啊！”方士谦感慨，“这货怎么回事？他们队厉害吗？”

 

“一只特别叶修的队伍。”王杰希说，“实力还藏着呢，不能小觑，黑马的可能性非常大。”

 

“嗨。”方士谦感慨，“真是不服老啊……”他又捞了片肉，碗里酱料滚两圈，像是不在意地提了一提：“你打算什么时候退啊？”

 

王杰希一愣。他穿过中间的重重白雾看方士谦，确信自己的神情在当下一定是露出了一个非常白痴的样子。因为方士谦对他翻了个白眼：“我问这个很奇怪吗？你问问你自己，问问你手。我比你大多少啊……我都退役三年了。”

 

 

他不是从没有考虑过——相反，他是考虑得太多了。王杰希并非逞匹夫之勇，他一直在看见很多东西，因而从一开始就对这必将要到来的结局忧心忡忡。在粉丝眼中，微草就是王杰希，王杰希就是微草，但魔术师本人清楚地明白不是这样。高英杰不是他，他明白这点，因此一直小心翼翼地推着他走，精心栽培保护得太好，而这孩子实话说，却一直没有达到他自己的期望。王杰希外表严厉，可其实他是比任何人都更纵容他们的不完美，赛场上永远顶着炮火一马当先冲在第一个，他保护着他们，同时也做给他们看。这难道是不正确的吗？王杰希在自己的领域所向披靡太久，因此在绝大多数的场合，他定义正确。魔术师是歪门邪道吗，随心所欲的打法是乱七八糟吗，他该转型吗，王杰希用实力在微草，在联盟树立着属于他的权威，不可撼动。如此下去久了，高处不胜寒，他的世界常年人迹罕至，尤其近几年连敲门声都鲜有，这迫使他不得不继续这么一意孤行下去。

 

直到叶修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了那扇大门。

 

叶修是谁？如果要论资历，论权限，谁能比他更老辣。不止是王杰希的世界，但凡是在荣耀，他哪里去不得——叶修是真正心念动而身影至的人。他的名字对所有打荣耀的人来说都是一个特别的，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符号，而对于王杰希，可能这个符号的意义还要更特别些。他从一开始就注视着叶修，那时候他心高气傲，眼里除了那个“一”以外容不下什么别人。后来他慢慢成熟，眼界开始放得更广更远，但人在年轻时种下的情结，往往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去。叶修总是在突破他的常规，他挑破他看似无解的魔术师打法，看穿他花尽心思设下的必败之局，轻描淡写一句话戳中他不自觉给队伍惯出来的陈年旧病。叶修是闯进他世界为数不多的一点鼎沸人声，他的存在感，他向他发出的信号如此强烈以至于王杰希根本没法装作没看到他。他没法给叶修分类，没法给自己对叶修的感情分类，可如若从源头来看，这种感情的原理似乎从一开始就跟另外一种他以前压根就从未想过的万般相似。

 

就是爱情了。

 

但他现在没空想这个。对于像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处理爱情从来不会是当务之急。王杰希一门心思花在微草的未来上，从方士谦有意无意的提醒，到叶修用一场大败直截了当揭开伤疤给他看，这差错究竟出在哪里，实在不能更明晰。叶修真的帮了他一个大忙：高英杰似乎开始有觉醒的趋势了。自从微草输给兴欣以后，叶修用来对付王杰希的法子开始被广泛地应用起来。当保护者不能再提供牢靠臂膀的时候，被保护者就开始疯狂地谋求自我成长，争抢着要把所有沉重的担子都一股脑揽到自己身上。

 

“不敢想象。”有一天在食堂打饭时许斌一边晃着脑袋一边和他说。“你以前在队里到底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存在。”

 

“年轻人一旦解开了枷锁，真的是无往不前啊。”王杰希感慨。

 

“你不是枷锁。”许斌认真地说，“我倒是很羡慕……你和他们之间这种羁绊。微草特产，在别家你就是想买也买不到。”

 

王杰希推了他一把。“到你了。”他还是不习惯这样直白的感情表达，王杰希觉得他可能永远也习惯不了。

 

 

微草在季后赛二分之一决赛上输给轮回。这是一个在外界看来毫无争议的结果，对他们自己而言却是满怀着苦涩。王杰希很平静。周泽楷是个无论在场上场下都没有什么话的选手，可这次队长握手他却难得地对着王杰希说了两个字。

 

“可惜。”周泽楷诚实地说。

 

王杰希笑笑。他知道周泽楷的意思，团队赛在看似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微草战队的高英杰、刘小别这些新生代选手出乎意料地来了一轮集体大爆发，气势汹汹生吞了对面的牧师，差点把毫无防备的轮回全部一波带走。还好对面阵营中有周泽楷，这个沉默的选手在场上的表现可一点都不沉默，随即就是狂飙手速和在对方阵中已经被打得残血的孙翔配合，一叶之秋用一条命的代价重新稳定了大局，这才没有出现被微草把比分扳平的机会。头像已经灰掉的王不留行操作者在屏幕前面带微笑地注视着这一切，这一刻，王杰希的心情就像当初在训练营发现高英杰时一样，不，此时此刻，他似乎能看到更多的。

 

所谓希望。

 

QQ上君莫笑传了条消息给他。“乐坏了吧。”叶修说。

 

王杰希回了六个点给他。屏幕上正在播放兴欣vs霸图的回放，他眼睛盯着战局一边手指打字。“和霸图打三场，再去和轮回耗？我看你也是够呛。”

 

“呵呵，”叶修在那边笑，“杰希大大已经默认我们第三场能赢了啊？不愧是哥亲生的战友。”

 

“没办法。”王杰希打，“反正我是输了，只能靠你揍一顿枪王给大伙儿解解气。”

 

“放心，”叶修在屏幕那端潇洒地说，“哥教他怎么做人。”

 

 

他站在荣耀总决赛的场馆里，不过这一次，不是作为奖杯的竞争者。“咱组队去看看这俩祸害人间的妖孽到底是谁在吊打谁”的提议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提出的，但是很快就得到了广大选手的积极响应，各家战队带着自己的人马齐刷刷在杭州汇合，如此盛况堪比全明星周末。微草战队全员到齐，在酒店门口和另一家老牌战队撞了个满怀。

 

霸图战队。

 

王杰希抬手跟带队的韩文清打了个招呼，两个人就地寒暄起来。“比赛我看了，很佩服。”王杰希说，韩文清脸上也颇有点无奈的神色，岁月不饶人，可他输给的是叶修，要说一个服字是不可能的，那么剩下的只有一种情绪：憋屈。这时从韩文清身后又冒出一个人来，“谁啊，哪家的？”张佳乐把脑袋探出来，在看清来者何人之后噢了一声。“是你啊。”

 

“前辈。”王杰希客气地称呼了一声。

 

“千万别……”张佳乐耷拉着脸，“我看见你就想起不好的回忆了，再听你这么叫得活生生折多少寿……”他顺手搭了把韩文清的肩。“是吧老韩。”

 

王杰希笑笑。张佳乐嘴上这么说，但从他已经可以这样流畅地自黑这点来看，他似乎已经完全摆脱了当年亚军带来的阴影。他和张佳乐确实一直不熟，这根源就是在当年他送了对方两亚身上，人家不恨死你就算人好，哪里还能攀上什么交情？但王杰希一直其实都还挺喜欢张佳乐这个没前辈样的前辈，想当年他魔术师横空出道的时候，也是被人家双花组合赛场上重点照顾下了场又笑眯眯地请过宵夜的新人一个，张佳乐和方士谦这两个同期生找了个角落叽叽喳喳讨论怎么干死叶秋，孙哲平坐在旁边一本正经地教导他些挺搞笑的垃圾话技巧，气氛倒是非常和谐。要是孙哲平没有因为受伤退役，微草和百花，本该是关系更为密切的两家才对。可谁知道呢？天无绝人之路，王杰希真心为张佳乐能走出第七赛季的偏执压抑而高兴，也许这一次，真的可以让彼此再更熟一点了吧？

 

韩文清接着上面的话题开口了：“我们也看了你们打轮回第二场，”他顿了顿，“我们早完，和兴欣他们一块儿看的。”

 

“噢？”王杰希挑了挑眉毛，上次刚被叶修教育过队内问题，这次挺难得，老韩也要讲两句？谁知韩文清只是点了点头：“说实话，团赛打到赛点我们都觉得你们回天无力，叶修直接带队走了，没想到最后你们队里年轻人还掀了那么一波……”他赞赏地往刘小别他们身上望过去，后者下意识一阵哆嗦。“做得非常好。”

 

“谢谢。”王杰希说，他的思绪不由得又飘回当初叶修给他发的消息身上，从发送时间来看，并没有比比赛结束晚太久。这货回去偷偷看的吧，王杰希无奈，王不留行被对方集火的场面并不好看，他在场上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可现在一想到叶修在下面看，自己就忍不住有些轻微的不愉快来。

 

不过老天爷很快就给了他一个体会叶修当时感受的机会。第十赛季总决赛第一场，兴欣主场败于轮回。

 

 

五

 

兴欣的问题在哪里，在场都是职业选手，没有看不出来的。消耗。霸图对叶修，对兴欣的消耗在这个场合发挥了神奇的效用，比赛间隔时间太短导致状态没有调整至最佳，由此才导致了这一场兴欣十分不好看的失利。而非常戏剧化的是，由于这点原因而带来的总决赛失败，霸图战队作为去年被轮回消耗的那支队伍其实是最深知其中滋味的。如果说半决赛输给叶修只是憋屈的话，此时的霸图人们可以说是实在憋不下去了，韩文清一拳砸在前面座椅上，把占据了第一排的蓝雨战队吓了一跳。

 

不过有韩文清这一拳头下去，霸图战队的其他成员顿时就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好像那一拳砸的不是座椅，而是赛场上叶修或者周泽楷的脸一样。张佳乐表示老韩就喜欢你这么爽快的，被身后孙哲平不轻不重一拳打在腰上。

 

王杰希安静地站在那里，他亲眼见证了兴欣团队赛的最后五分钟。叶修擂台连战轮回两人，再加上之前和霸图磨的那最后半个小时，看起来虽然还是不慌不忙掌控大局，但作为在一起打了六七年荣耀的老对手，王杰希能感受到对方状态上细微的差别。

 

他在撑。

 

即便心里清楚这一场可能确实再创造不了什么奇迹了，可他还是在撑。

 

为的什么？

 

寒烟柔和一寸灰在场上奋力战斗着，他们还没有放弃。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当年叶秋的名言吗，他还真是，到总决赛上来锻炼新人了啊？王杰希嘴边飞快地浮现出一丝笑意，不过随即而来的，是更多的苦涩。场上的这个家伙，能多撑一分钟就多撑一分钟，能多为难自己一点就多为难自己一点，他在消耗的是什么？

 

叶修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一刻他终于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在亲临现场的这场比赛之前，他有过幻想，觉得像他这样的竞技状态，再打一两年完全不成问题，如若打起轮换，能再多坚持久一些也未尝不可。但现在王杰希看到了，叶修的这种打法，完全也是不要命的，只要今天这一刻的绚烂辉煌，他不要明天细水流长。那一刻他真的想拽着叶修的领子问他，你让我把队伍从肩上放下，可难道一直扛着队伍前进的人不是你吗？你又何曾放下过，哪怕是一分一秒，你难道放下过兴欣吗？

 

为这一冠，他们到底抛弃了多少东西。又有多少人能明白。

 

看出这一切的王杰希不忍去看了。他突然明白了半决赛微草被轮回死死压制时叶修带队转头就走时的那份心情，不是因为他打得难看或是所谓大局已定，而是因为知道角色背后操作者付出的辛劳，而这份辛劳在当下不能够得到相应的回报。所以不忍心看，所以觉得刺痛，这两份发生在不同时不同地的心情由于某种微妙的共性相通了。在那一刻他突然非常想撑着栏杆就这么从看台上跳下去，加入战局帮叶修一把，或者只是在君莫笑被击杀出局时过去抱抱他。但王杰希知道叶修不需要，正如他自己也不需要对方任何形式的助力或者安慰一样。一个男人能扛起这些，而正好，他们俩都是男人。

 

比赛结束，王杰希带着队伍径直离场了。

 

他没给叶修发任何消息，很显然有人帮他们所有人把这件事给代劳了，黄少天骂骂咧咧地摸出手机，喻文州阻止无效，只能无奈地劝他少说两句。微草的队员们经过商议决定在杭州住一晚然后飞去上海迪士尼玩一天，然后该出去逛出去逛爱睡觉睡觉，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赛季已经结束，觉的话夏休期有的是时间睡，于是一群人又制定了详尽的逛街计划。只有高英杰抱着笔记本去隔壁霸图的房间找宋奇英pk了，去了好久不回来，王杰希有点担心，偷偷跑去瞄了一眼，看到两个少年人戴着耳机打得正起劲，霸图一圈人包括今天还没出现过的林敬言都围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几个前辈还不时指点两句。看到高英杰越来越习惯和不同的人打交道，王杰希内心一阵宽慰。他正打算走，不巧被门里偶尔一抬头眼睛却很尖的张佳乐看到。

 

“诶门口那个偷偷摸摸的别跑！”张佳乐突然眼睛放光，旁边张新杰也莫名其妙地雀跃起来，他弯下腰不知道在背包里摸着什么。王杰希只好又转回来，张佳乐过去把他拉了进来。“荣耀就让年轻人去打吧……”张新杰把四副牌扔到了床上，张佳乐把王杰希摁了下来。“保皇四缺一，王大眼，就等你了！”

 

 

当叶修在打荣耀的时候，他在想些什么。

 

对于这个家伙来说，打荣耀就是打荣耀。无论是在网游副本里率领菜鸟队打boss，还是站在职业顶尖的赛场上与技艺最高超的选手对抗，他都只是在纯粹地追求着游戏本身。十年前他带着这样看起来非常幼稚的信念离家，一路风雨兼程，大起大落终于又回到这里。对于叶修而言，他喜欢荣耀，不如说他喜欢全心全意投入这件事时的感觉，一叶之秋或者君莫笑在场上，他们英勇无畏地奋力前行，叶修坐在屏幕后飞快地舞动手指。他的虹膜上映着荧色的微光。

 

“好好休息，三天后再来！”这是他给兴欣队员们下达的最终指示，被对手先下一城是个不好的开端，但是要论比赛，那才刚刚开始。

 

三天后，兴欣全队搭机赴上海迎接总决赛第二轮。

 

他躲厕所里抽烟，比赛开始前半小时，他需要这一支烟的力量帮他撑过这一关。背水一战，兴欣必须要赢，但很奇怪，在走到这一步之前，叶修从未怀疑过自己能做到这点。从嘉世解约，到在兴欣网吧组成战队，一路从挑战赛杀上来，他没想过输字。这不是出自他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说实话，面对这些联盟中绝对的好手，他从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一定能赢。但他脑海中有个声音，从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开始，一直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回响着，似乎是冥冥之中有人指引，如果荣耀女神真的存在的话，她从来没有放弃对他的庇护。

 

她说，叶修，你还该去拿那一个冠军。

 

于是他去了，以奋不顾身的姿态付出所有，他不是在争嘉世的那一口气，只是觉得应该去，并且毫无根据地觉得他能够到达。夺冠，争胜，这是他在整个青年时期做的唯一一件事情，而这他根据自己直觉做出的最后放手一搏，是叶修对于自我的一种完成。

 

除此以外，什么都是不值一提的了。

 

他快抽完那支烟的时候撞到周泽楷从外面进来，后者闷头走路，察觉里间有人一个顿步，再抬头时整个人一愣。这家伙……叶修微笑了，他晃晃手里快要燃尽的烟，示意着打了个招呼：“小周啊。”

 

周泽楷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这个眼神可不常出现在轮回这张绝对的王牌面上，周泽楷向来是个诚实到让人感觉有些单纯的好人，被他用这种眼神看着，叶修忍不住也心里咯噔一下。周泽楷冲他点点头，就往里间钻进去了。怎么回事？叶修心想。

 

他掐灭烟，又拍了拍手。一切疑惑都会在赛场上得到解答，他抬步向外走。是时候上场了。

 

“什么？周泽楷首发打叶修！”

 

观众席这边张佳乐已经叫了出来，王杰希精神一凛，手下意识地扶住栏杆。两边角色载入，君莫笑在地图上摸索着走位，一分钟，两分钟，旁边众人已经讨论开叶修对于钟乳石的利用，张新杰从后面探出脖子问他：“王杰希你呢？”

 

“不好说。”他摇摇头。“实战中可没有鸟瞰图。”

 

他还是比不上叶修，在君莫笑将一枪穿云逼进角落一顿狂揍之时王杰希心想。此时叶修站在场上，他在场边看他，这一切与王杰希最初对叶修的印象无限地重合起来。这个男人，他就该是战无不胜，勇往直前，没有人能阻挡他迈出的步伐，他昔年已被尘封的记忆终于重新展开，那是他从年轻时就早已深深种下的情结，是他所有希冀与渴望的来源，冠军，胜利，它们和一切能让人热血沸腾的东西揉合在一起，生出一张他熟悉的，通常看起来都有点欠的面孔。

 

“能赢。”他脱口而出，声音很小指代不清，站在他旁边的高英杰疑惑地转脸看了眼他一向沉着笃定的队长。

 

然后微草的小魔道愣了一下。王杰希就站在那里，身形样貌全然不改，可他突然一恍惚，微草队长的脸同他曾经在录影带里看到的那张稍显稚嫩的面孔飞快地重合起来——在那一刹那，王杰希抓紧栏杆倾向赛场，他的双眼闪闪发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