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
热带番外。
正文→戳我
但愿我可以没成长，完全凭直觉觅对象
漩涡
冬日的晨光总是清浅而灰白的。他从梦里醒来，蓝色，朦胧又疏远，意识在慢慢回溯，那是他卧房里的浅蓝色窗帘。大脑缓慢地开机，有人从身后伸出胳膊抱紧他。王杰希艰难地挪了挪，肩膀微微向反方向翻过去，枕边人顺着他的动作也动了动，手上力道虽松了些，却依然没有改变拥抱的姿势。
王杰希维持着躺下的状态看了他一会儿。叶修双目紧闭，环在他腰上的手有些下意识的用力，好像他是漂在海上的孤舟，一定要抓住什么才能存活。王杰希把脸转回来，现在他在看着苍白的天花板了。一般这种时候都会出现一两只不嫌寂寞的小爬虫，悠哉悠哉地散步到他视野的中央，结个网或者吃个饭，让主人公消磨消磨这等人起床的无聊时光。可惜没有。王杰希重新闭上眼睛。他其实是不怎么喜欢被人贴得那么近的，睡着的人轻呓了几声，可以想见是眉心紧锁，他闭着眼睛覆上对方悬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拍了拍。
叶修的烟掉在客厅的茶几上。王杰希拖着睡衣走出来，看到了于是顺手捡起，对着那只名贵的烟盒前后翻看了一会儿。他从里面捻起一根。打火机被主人遗弃在沙发上，差点掉进缝里，王杰希把它拾起来，笼在手心里点燃。他不喜欢抽烟，但不代表不会。阳台的玻璃门漏了一条缝，可以瞥见家门外冰天雪地的一角，他眯着眼睛，让烟落到指间，微弱的热度灼烧着皮肤，他忽而抬起下颚，嘴唇微张朝着那条冬天的细缝用力一呼，烟雾溢出唇齿，顿时被风力四处消散。叶修大概会在两个小时以后醒来，王杰希关上阳台门转身走到厨房把烟掐灭。他决定去上一会儿荣耀，趁抢boss的人还没起，这个世界还是美好而有秩序的——尤其是当这秩序还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
春节假期夜猫子居多，到了清晨的点反倒没了人。王杰希小号上线，公会里反应平淡，只有几个加了好友的分会会长及时用一串感叹号问了好，询问昨夜野B战况，得知对方有高人相助，没讨到什么便宜。他于是自己操作着角色四处去转，转一会儿尽看热闹没收获，却听好友上线提示音滴滴地响，往右下角一看是熟人。熟人上线三秒后就给他来了消息：“终于舍得过来了？”
王杰希打了一串省略号。那边语气更酸：“以为这是嘉世新的抢B策略呢，一拖一，少了你们世界可真太平。”
“你没事别挑我。”王杰希说，虽然和奶打竞技场是又自虐又不人道的，但他还是开了个房间把号码扔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方士谦开着他那个无比骚包的小号来了，“诶呦嘿，看来今天是真心情不好，”他说，在对面点了开始，“怎么回事，说说？”
王杰希没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歇，守护天使风骚地躲避，在魔道技能冷却的间隙不慌不忙地给自己刷了一个大回复术。“哥劝你劝的也够多了。”方士谦说，烧瓶砸在他脚跟旁，魔道绕着他飞了一圈，最终什么也没有做。“算了，我不说了，你开心就好行吗？”
“行，”魔道从扫把上跳下来坐在地上，“你说的。”守护用十字架不轻不重地敲了他的头。
和叶修在一起当然是很开心的。其实当初他也没多认真，只是突然感觉来了，他在等他，错过这一秒都不行。王杰希去厨房倒水，出来的时候听到洗手间响动，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举起杯子喝了口水。“早。”他说，叶修凑过来搂他脖子，按着后脑勺亲了一口。“我听见键盘声了，”他说，嗓音像是没睡醒，“荣耀之神在召唤我。”“吃早饭去。”王杰希把他推到厨房。
他们不出门。叶修说现在是高危时间高危地点，他人出现在街上就可能被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的谁抓到，五花大绑就给押回去家里。王杰希问他想家吗，叶修说不想。他用王杰希的笔记本打荣耀，两台电脑抢网速，勉勉强强还行。他有时副本刷完，似是不经意目光越过屏幕上方，叶修坐在对面临时搭起的一张折叠桌旁，侧颜专注手指飞舞，那是全情投入的样子。他自己就没法像这样不受影响，也许要多一点的时间，也许要更强一点的对手。过了会儿大概是一局终了，叶修摘下耳机转头。
“你老是偷看我。”他直白地说，王杰希抬起目光，看到他眼神玩味。于是下意识否认：“错觉。”
叶修也没有再戳穿，笑笑，又重新戴上耳机。
后来王杰希总算能进入状态。春节假期的末尾，赶着上线最后狂欢一把的人不在少数，系统也格外给面子，大大小小活动奖励都不少。他们中草堂的小队在做任务的时候撞见嘉王朝，差点没被领队的家伙一锅端，方士谦在私信里狂戳王杰希，让他动用三次元关系赶紧管管。王杰希很淡定：“他们刚才从哪个方向来的？”暗地里又带了一支队伍抄了对方大本营，嘉王朝会长气得在频道里破口大骂，叶修发了一句行了都散了，一边摘了耳机站起身来。
“王大眼你挺有本事啊。”他走过来撑住王杰希放电脑的书桌，“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啊？”
“你先惹我的。”王杰希和他对视不落下风，“这样，我们联个手，先把东西抢过来，到时候再自己分。”
“我还不知道你？”叶修另一只手敲着桌子，“等我帮你辛苦卖命最后肯定又被一脚踹走，你小子太坏了不能相信。”
“得了吧。”王杰希撇嘴，“你阴我阴得比较多好吗？不要拉倒，我找喻文州……”
“你找喻文州就是被他坑啊！”叶修痛心疾首状，“算了，倒霉蛋还是我做吧，你先拉支队，我和陈夜辉说……”
他说完话人却没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站着。王杰希看了人一眼：“还想打游戏吗？”叶修望了他一会儿，最后伸手摸摸他脸，拇指上的茧粗糙而有质感。“你还想打游戏吗？”他反问。
想是一件多么玄乎的事，叶修长腿一跨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一边吻他一边抱着仰倒在书房里的长沙发上。王杰希在他身上微微撑起来，叶修的眼睛很亮，也很深，他也伸手抚上他脸，学着对方的样子轻轻揉着他的耳朵，叶修把他拉下来，然后双腿缠住翻身压倒。他手伸进衣服里，沿着肋骨一根根往上抚摸，然后按在他心上。“你喜不喜欢我？”他问，声音暗哑夹杂情欲，王杰希觉得自己的心被抓在手里，它这么剧烈，它不是他自己的了。“不喜欢。”他故意说，叶修俯身下来咬他，好像某种野兽，他有点痒要挣扎着起来，叶修箍紧他。他贴近他腰的地方硬得发烫。
“你挺有趣的。”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叶修这么对他说，当时他大概是在评价王杰希的打法，深层含义没人挖掘。后来他才知道当叶修说一个人有趣的时候其实是在说他特别，特别说明可爱，可爱说明他喜欢。叶修是天生会惹得人又爱又恨的家伙，他应该不缺什么桃花，偏偏要来招惹他。王杰希本来以为自己没有多么真情实感，事情发生，放任自流，到哪儿是哪儿任意东西。
后来才知道这种态度是缺了勇气。
今年春节来得特别早，因而和全明星周末挨得很近。没有任务的晚上，住同一家酒店的各家战队纷纷表示假期将至无心工作，聚在一起吵着说要玩桌游。
“狼人杀吧！”肖时钦说，喻文州笑眯眯地从包里摸出纸牌，“检验智商的游戏。”
“我觉得你好像意有所指。”几个输出职业的纷纷撇嘴表示不屑，但还是跃跃欲试地围成一圈，王杰希来得有点晚，最后只占到靠近门口的位置。“天黑闭眼啊，”肖上帝说，“丘比特睁眼，指定俩人成为情侣——朕知道了。”下面一片哄笑。“行了行了闭眼啊，下面被我拍到的两个人是情侣。”
他感觉他后背被重重地拍了一下。肖时钦从他身后走过，完全不动声色的，似乎是顺时针地绕了一圈。“谁的脚收回去，”上帝抱怨，“好了，情侣都睁眼吧！”
王杰希睁开眼。
他也许是闭得太久太认真，小房间里故意搞得灯光昏暗，他眼前一片花偏偏距离还离得远，一时半会儿看不清是谁睁了眼。可他一眼就看到叶修。
叶修盘腿坐在床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他脸也正朝他自己的方向，好像就在看着他。王杰希盯着他，眨了眨眼试图驱散那些不规则的色块，同时因为这样的巧合忍不住唇角都要带笑。
他张了张嘴打算无声地说点什么，突然一个脑袋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黄少天眼睛瞪得老大，表情张牙舞爪，明显是在试图吸引他注意力。见他总算回头，赶紧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身份卡亮出，各种比划示意你保护我。王杰希愣了一下，身体开始机械重复步骤，脑子却还有点懵，他下意识又回头看了床上人一眼，这回总算看清了。
看清了原来他是闭着眼的。
胡闹结束后回房间，他和叶修两个人落在后面，他还因为刚才的误会有些心神不宁，两人并肩行走手臂碰巧相擦，叶修偷偷勾住了他的手。
王杰希心中一动，脸上有些微微发烫。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踌躇了一下然后勾回去。为了掩饰一点心虚和不自在他开口：“春节你有事吗？”
“没啊。”叶修打了个哈欠，“老样子。”
“那要不要过来？”他不经思考脱口而出。
他去送叶修走，在机场，也没费劲做什么掩饰，抓了外套和车钥匙就走。路上两人一直很沉默，王杰希有话问不出口，叶修全程打岔，后来干脆睡着了。于是终于也没有问出口。假期结束，机场繁忙，一眼望去全是人头。叶修去领登机牌，王杰希抱着行李在队伍的末尾等他，总觉得冥冥之中有所预感。
如果你和一个人在一起，却看不到你们的未来。山雨欲来，站在漩涡中心的人到底是谁。似乎一步走错，就要整个职业生涯作赔。
但他现在知道了，他很爱叶修，是真的很爱他。王杰希从来不怕刀山火海，如果那一天到来他是要去陪他的，哪怕争执哪怕非议，哪怕全世界都要与他们为敌。
叶修越过人群向他走来。
“我要走了。”他说，王杰希点点头，把包还给他，叶修一只手接过，空出另一只手抱了抱他。
他凝视着王杰希。“你要好好打荣耀。”
他突然说不出话。
叶修说：“答应我。”
窗外停机坪上有航班起飞，轮子摩擦过地面，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他们站在这声响的中央，王杰希终于翕动嘴唇说了什么，然后叶修伸手揉了揉他头发。催促登机的广播响起，叶修背上包，最后向他挥了挥手。“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你家钥匙还在我这里……”
“下次还吧。”王杰希说。他伸手在叶修肩上轻推了一把。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