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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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队伍在第五赛季出事的不止嘉世一支。临近季后赛，张佳乐半夜给他打电话，问他知不知道哪里可以治疗职业选手的手伤。他那个时候是走投无路了，整个人的声音通过电波延绵千里传来变得无助而稀薄，叶修关掉网游站起来走到窗边。“你别急，”他安慰，“怎么回事？慢慢说，我尽力帮你。”

 

叶修自诩很早就进入社会到处摸爬滚打，熟悉并且明白世间无奈的模样，在那个晚上，他又知道了另一种。他答应张佳乐不告诉任何人，一个人上网到处搜索，甚至不惜去问了叶秋。在把一通咒骂委屈通通承担了以后，叶修给张佳乐发去了一个地址。“让老孙别打了，这病拖不得。”叶修说，“让他去北京。立刻。”

 

孙哲平走后，张佳乐独自承担起了所有东西。在那一个阶段，百花是被舆论一面倒地祝福着的。再加上常规赛累积的不俗战绩，百花夺取第五赛季冠军的呼声前所未有地高昂。张佳乐也因此向大众展现出了他与以前完全不同的一面：在过去，他是孙哲平身后那个嬉皮笑脸的百花战队副队长，长得好看，打法花哨，是广告商的宠儿；而现在，他凶狠无敌，又当主攻又打辅助，竟一个人制造出了孙哲平并未离开的假象。他这样轰轰烈烈的打法震住了不少队伍，雄赳赳气昂昂张佳乐率领百花挺进总决赛。

 

“我们一直低估了他。”已经跻身四大战术大师之列的张新杰接受采访时表示。“张佳乐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还要更强。”

 

叶修坐在会议室和嘉世全队一起看第五赛季总决赛。他们在半决赛输给微草，自联盟创办以来第一年未曾进入决赛。队员们窃窃私语，叶修已经不在乎了。他的全副心神都在电视转播，总决赛的会场上。作为观看比赛的人，心里总是对比赛结果有一点自己的期望，即便是职业选手，也会在赛前对两队实力做出自己的猜测，叶修平日里也是这么干的。但是这一场比赛，他竟不忍心去做出什么猜测：这是一件太过残忍的事情，他不想看见张佳乐崩溃，也不太相信王杰希会输。

 

这场比赛，在赛前被套上了太多浪漫主义的色彩，因此即便后来回想，大家关注的也不是微草如何战胜百花的过程。微草的战术残酷又精准，王杰希甚至没有自己动手，他远远地维持着队伍的整体性，冷静地发号施令，慢慢地将张佳乐与整个队伍脱离。百花缭乱在微草的围攻之下表现得无比顽强，他三次试图脱逃，三次又硬生生被拽回了战场，他的战斗有力悲壮，在场的百花迷不忍心看，一个个含着眼泪大声呼喊。但是没有办法，微草苦攻不下，一直镇定自若的王杰希突然爆发，赛场顿时翻转，王不留行略过挣扎叫嚣的百花缭乱，向着外围试图营救的其他角色飞去，磷粉的轨迹未消，对方的魔道却已经被打趴了，百花一片混乱。场外观众的叫声停了一秒，又不管不顾地响了起来，大家在心底祈求着奇迹的发生，祈求百花缭乱奋勇而起把微草角色一个个虐杀，但是王杰希残酷地告诉所有人这不可能。弹药专家最后一发子弹朝天放去，他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单膝跪下，最后的视角里战场一片狼藉，他的队友们自身难保狼狈不堪，王不留行绕场一圈，他终于骑着扫把正面出现在他眼前。屏幕一片灰暗，张佳乐瘫在座位上。他眼睛酸涩手指痉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叶修看着电视沉默许久，心里比自己输了比赛还难过。可他不能表现出来。嘉世队员议论纷纷争执不休，最后齐齐回头征求叶修的意见。他终于硬着头皮站了起来：“现在我们来复盘。”他作为队长站到了长桌最顶端。“每个人都谈谈自己的想法。”

 

 

微草战队得到了最不像冠军队的待遇。赛后记者发布会王杰希被逮着问张佳乐，前者规规矩矩毫无曝点地回答了一通他很强但我们发挥地更好，方士谦在旁边对在微草的场子上继续提问张佳乐的记者们怒目而视。这事还没完，过了几天赛季MVP发布，方士谦提着报纸猛敲王杰希房门，进去直接把纸往对方床上一扔：

 

“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方士谦怒气冲冲。

 

“很正常，”王杰希说，他把报纸提起来粗略地扫了上面的内容几眼，“团赛他的输出确实比我高，孙哲平走后张佳乐一直就是百花的话题。”方士谦无语地一屁股坐到他床沿上：“他们就看不见你的努力吗？”

 

王杰希笑笑：“得啦。”他安慰道，“这样吧，今年就让给百花，明年，我去给咱队拿下那个MVP。”

 

“三连冠？”方士谦眨眨眼睛。

 

“三连冠。”王杰希斩钉截铁。

 

冠军只是一个开始。他现在像是一叶扁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轨道，只要有一点点东风，他就能顺流而下去到所有他想去的地方。王杰希才二十岁，微草尚且还有无穷的可能。可是说实话，这不是王杰希心里想象的胜利，就像他在决赛展现的打法，不是自己最舒适的打法。他很理智，一直告诉自己理想同现实是有差距的，因此一直坚定地选择了最有效的方法。现在他总算理解了当初林杰对他说的话，在某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的老队长坐在沙发上忧虑地对他说杰希，对于一个队伍来说，荣耀打得好并不是一切。所谓的“好”是有界定的，其实在职业联赛中，没有绝对的“好”与“不好”，只有适合与不适合。林杰没有看错人，王杰希愿意去为队伍改变，哪怕这种改变对于他自己来说是一种牺牲。既然选择了，他就永远不会后悔。

 

“队长。”方士谦突然出声打断他思路，王杰希抬起头，对方的神情有些闪烁，不过那只是一刹那的事，很快，微草治疗之神的眼光平和下来。“我在训练营里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苗子。”

 

袁柏清和刘小别是一起被带到微草正副队面前的，这两个小朋友因为要见到心目中的偶像一度非常紧张，彼此性格又都很暴躁，差点没在过来之前在训练室里打上一架。王杰希几乎是看到袁柏清第一眼就知道为什么方士谦会喜欢他……这孩子和几年前的士谦一模一样啊！他看了方士谦一眼，后者邀功似的对着他笑，王杰希在心里叹了口气。“来打一场吧，”他对两个亮着星星眼的小家伙说，“2V2，修正场，拿你们的帐号卡来。”

 

另一边，微草经理正在和另一家中小俱乐部洽谈转会事宜。双方谈得很满意，微草经理长吁一口气，对方却有些好奇：“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确定要的是小邓？”语气里好像对自家队员没什么自信。微草经理笑笑：“王队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刘皓下赛季会接手副队长。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叶修从陶轩办公室走出来。他往怀里摸烟盒，摸了半天没摸着，干脆就靠在了走廊的墙上。空气很压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嘉世竟然已经变成了这副让他感到陌生的模样。他闭上眼睛，夏休期，选手纷纷离队归家，这庞大的基地，终究又只剩下他无家可归。往日他是感受不到这份孤独清冷的，今日竟已落魄到这种地步。他也想过离开，可沐橙怎么办？苏沐秋是对的，他当初到底不该把她也卷进来。叶修晃晃悠悠走回宿舍，依例打开电脑。算了，不想了，再来一局吧。

 

他刚连上网，右下角的企鹅头像就不停地跳，某个头像欢脱地以二倍速跳动以图吸引他的注意力，叶修长叹一声认命点开。

 

“叶秋叶秋叶秋叶秋叶秋!”

 

“所以你到底怎么想到跑我这儿旅游？”在机场，叶修无奈地对带着大包小包帽子墨镜装备完全的黄少天说。

 

“这可说来话长啦——”黄少天深吸一口气准备讲述前因后果，叶修赶紧帮他提起行李把人塞进出租车里，“给你100个字超过请晚饭。”

 

“卧槽叶秋你这么抠？”黄少天用中指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其实也没什么，你这儿不是风景优美美女如云我特意来参观嘛！对了还有沐橙呢她在不喊出来一起玩儿啊。”

 

“呵呵，”叶修瞥了满脸期待的还不是剑圣的黄少天一眼，“她去苏州找楚云秀玩儿了。”

 

黄少天被击沉，伤害9999点。“我回去了。”他抱着自己的背包一脸生无可恋，叶修火上浇油冲他挥挥手：“慢走不送啊。”

 

“欸老叶你就这么嫌弃我啊，没道理没道理，哥的技术你又不是不知道。”黄少天完全无视叶修的上一句话一个人又开始巴拉巴拉说个没完。“我们接下来是去西湖呢还是西湖呢还是西湖呢？”

 

“敢情您就知道西湖这一个景点啊？”叶修吐槽，黄少天露出我就这样你能拿我怎样的挑衅神情，叶修摆摆手。“算啦，就当哥好人做到底。”他没说其实黄少天来得正好，他本人也确实需要几天时间调整调整心情。窗外景色飞快地往后退去，叶修靠在椅背上慢慢阖上了眼。

 

 

七

 

“我靠！怎么又输了，再来！”

 

黄少天骂骂咧咧地放下鼠标，叶修坐在他对面乐呵呵地笑。“不是说要来我这儿游山玩水的吗，怎么，夜景不想看了？”他炫耀地复制粘帖竞技场胜率，黄少天的脸更黑了。“看什么夜景，我今天就跟你的一叶之秋杠到底了！”

 

新的一局开始。叶修慢慢悠悠地操作一叶之秋在原地走，等着对面夜雨声烦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两人出招拆招了十几个回合，叶修冷不丁问一句：“文州怎么没跟着来啊？”

 

“啊你说队长啊他说我一个人来看看你就够了他就在家里琢磨怎么下赛季干翻王杰希……”黄少天嘴上忙着手上也没停，事实证明一心二用是很容易出漏子的，夜雨声烦正准备银光落刃，叶修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文州让你来的啊。”

 

黄少天一个操作没准冰雨砸偏方向：“这这这谁说的啊你自己说的啊跟我没关系哈哈哈。”叶修笑道：“文州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小子压根就不会扯谎？”黄少天忿忿拿剑往叶修身上戳：“你闭嘴！看剑看剑看剑看剑！”

 

一盘结束，夜雨声烦终究还是以微弱劣势第一个倒在了地上，黄少天推开鼠键往后靠上柔软的沙发椅，抬眼看着对面的叶修：“话说老叶啊，你觉得王杰希怎么样啊？”

 

“噢？”叶修操作的手停了一下，“跟我套话啊。”

 

“我认真的。”黄少天说，顺便把他和王杰希在出道前的种种恩怨全部控诉出来。“这次张佳乐的事情其实是给微草打了个掩护——媒体都去关注孙哲平的手伤了，竟然都没有人冷静客观分析一下王杰希有多强。”

 

“文州说的吧。”叶修无情地戳穿了他，“看来你们队伍下赛季也是直指冠军的啊。”

 

“我们蓝雨从来都是直指冠军的好吗！”黄少天说，一边手指在桌子上哒哒哒地敲着催促，“你快说呀你不是和那家伙很熟吗一定知道弱点软肋什么的吧。”

 

“谁告诉你我和王杰希很熟？”叶修纳闷，不过他看黄少天一眼又迅速截断他话头，“好好好我知道了好吧，你让我想想。”

 

他想起星光下王杰希的脸。平和地、毫无杂念地注视着他的眼光。等等，好像不是这个方向？叶修努力让自己回神，黄少天还在对面催促着答案，叶修微微闭一闭眼。“我觉得他……”他犹豫了一下。“太强。”

 

“什么玩意儿？！”黄少天的内心是崩溃的。“你就给我听这个？”

 

“所谓太强，意思就是他的状态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整个战队的状态。”叶修慢慢解释，“如果能有什么方法，能够扰乱他的精神，就算是一刹那也好，整个微草必定就会漏出空当。你不是老是机会主义机会主义的吗？抓住它，然后结束比赛。”

 

 

不过即便是叶修也没想到，蓝雨最后想出来的“扰乱精神”之法，居然如此的简单粗暴。联盟为黄少天禁了语音，但仍然没有挡住他满屏的垃圾话攻击大法。喻文州布置下精密的战术，黄少天寻求机会以伺突破，终于如叶修所说将比赛彻底掌握在手中。第六赛季的决赛在打斗上并不具备很强的观赏性，它在日后作为训练营教材播放时常常被强调它的战术价值，喻文州的布局方法与黄少天完美的呼应配合成就了蓝雨第一座冠军奖杯。但相应的，微草粉丝在看完比赛后大骂对方卑鄙无耻，敢不敢和我们队长正面杠！小人，给我玩儿阴的，不能冲到现场去抗议，广大微草粉纷纷打开网游登录帐号，中草堂率领愤怒的群众叫嚣着要踏破蓝溪阁的大门，给战队讨回公道。而蓝溪阁的春易老本人就是个铮铮铁骨到多次被人认成是霸图粉的汉子，队伍赢了比赛还要挨打，笑话！于是这边也不甘示弱五大高手召集了一帮人去和中草堂血拼，当时情况之惨烈不堪入目，地图城外尸横遍野，期间还引发了嘉王朝和霸气雄图这对老冤家的小范围私斗……等到消息传到微草队长王杰希那里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胡闹！”这是王杰希听到方士谦版本叙述后的第一反应。

 

“你也不能怪他们啊……”方士谦翘着二郎腿明显心情很好，“允许粉丝发泄发泄心中的苦楚嘛。”

 

王杰希瞥了他一眼：“你不会也去了吧。”

 

方士谦假装自己在看窗外的风景。

 

……你小子肯定去了先斩后奏是吧我怎么觉得这个套路非常眼熟呢方副队长。

 

王杰希也就是在心里吐槽了一下没去管他，昨天晚上一肚子气没发泄掉今天早上赶过来上班的微草队长还郁闷着呢，不过经此一役王杰希深刻反思，这一赛季他们打得太顺了，顺到包括他在内的全队人马都有些疏忽大意，这才会不巧被蓝雨找到机会在加时赛中一击必杀。就在这时王杰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划开，是来自黄少天的垃圾话问候。

 

“你们中草堂的实在是很嚣张啊，输了比赛还派人打上门来啧啧啧，老王你给我管管好你的人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慢走不送啊。”

 

王杰希经过三场比赛大幅度提高了对各种垃圾话的抗性，他手指飞快地按了几下给黄少天回了过去：“被虐得爽不爽？”

 

那边好像是被他一夜之间的改变吓坏了，过了大概有一分钟他才接到回复：“我勒个擦王杰希我昨天晚上好像下手没那么重吧怎么了被打坏脑子了明明是你们过来挑衅蓝溪阁把你们全部轰了出去好不好啊！！！”

 

王杰希说：“你想试试吗，竞技场来啊。”

 

黄少天说：“谁怕谁啊，老子现在在外面，回家就跟你pk。”

 

王杰希啪一下合上手机，随即对旁边的方士谦说：“告诉中草堂别打了，待会儿黄少天找我pk，开个直播，我帮他们虐回来。”

 

 

这场本会掀起滔天巨浪的直播最后也没有开起来，据说是因为黄少天风风火火赶到俱乐部机房的时候被喻文州抓到了，蓝雨队长当即分析利害阻止了这场私下斗殴，还特意给王杰希去了个电话表示歉意。方士谦表示没有给兄弟们报仇非常不开心。王杰希挂了电话感慨一句：“要是喻文州有手速，那可真就不得了了。”

 

“谁能想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方士谦接上，“而且很奇怪啊，他这个人，联盟里和联盟外好像都是一致好评，听说冯主席也是对他青眼有加。”

 

“你看，连你这么挑剔的人都讨厌不了他。”王杰希摇摇手里的手机，“情商高，没话说。不然给我打什么电话。”

 

方士谦嘿嘿地笑了两声往前凑了凑：“诶呦我怎么觉得这么酸啊。小队长你放心，我还是最爱你的。”

 

“你滚吧。”王杰希翻了个白眼，同时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想当年他和方士谦因为林杰的事冷战近一个赛季，当时谁能想到后来他们会成为彼此的臂膀。他没有什么话是不能和方士谦说的，对方一直是个优秀的副队，搜集总结战队信息，及时传递给他最准确的情报（使小手段的时候忽略不计），微草能有今天，治疗之神功不可没。他想着还是应该给对方道个谢，不然岁月如此漫长，自己会有多么孤独，可当他抬眼，却发现他的副队正手臂枕着后脑勺温和地看着他。

 

“杰希啊。”他用了这个称呼作开场白，来表示这是一场私人的对话，与微草无关。“我挺感谢你当初在杭州对我说的那番话的。”

 

“啊？”王杰希的反应。

 

“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小气，记仇，死要面子。”方士谦回忆了一下，他难得有这么坦诚的时候，因此他的这番话让王杰希的心狠狠地吊了起来。“如果当初不是你先开口，说不定我永远不会放下对你的敌意，一来二去，反而是耽误战队，耽误老队长的良苦用心。”

 

王杰希愣了一下。他其实记不太清当初的情形了，此时此刻浮现在他脑中的是满街如水的夜色。还有另一个看起来与这一切都毫不相干的人。叶修，他心里默念，是叶修告诉他的。网吧的灯光很昏暗，正好起到了一个遮挡掩饰的作用。叶修坐在他旁边，等着游戏载入时他的神情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荣耀玩家，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告诉他你得过去。跨过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好像一直都很相信叶修，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如果他按照叶修说的去做，一切都会变好。方士谦自顾自说着也没有管他是不是在听，眉目间尽是怀念的神色，突然间王杰希想起，士谦已经在联盟里打了五个年头了。

 

“第五赛季的那个冠军，是我打给林杰的。”他最后说。王杰希看着他注视着自己，眼光闪烁，但是坚定，非常坚定，在那一秒王杰希辨认出了方士谦想要说什么。

 

这副神情，他明明早就在另一个人脸上见过的。

 

 “下一个冠军，我打给你王杰希。”

 

“这样的话我退役，也就没有遗憾了。”

 

 

TBC